10 永远的道班与过去的水运队-《大地的阶梯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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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郑重其事的文字游戏的例子有很多。
就在热足这个小小的地方,就不止一个。比如道班这个词,大家都知道是养护公路的养路工人的定居点。但在70年代中,突然有一天,道班前牌子突然完全换掉了。“道班”变成了“工班”。比如,现在我的眼前,热足道班的门口就立着一块牌子:热足工班。所以作出这种改动,是领导着众多道班的机构有一天突发奇想,认为人们容易把“道”与“盗”联系起来。
于是,所有的牌子都换上了“某某工班”的字样,但是人们已经改不过口来。
还有眼前这个水运队的称呼,一直以来,任何一条漂流着木头的河上的人们都不是这么叫的。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一个搞远程水上运输的船队的名字。在人们的口语中,一直把他们收做流送队。他们的工人自己也是这么称呼。流送,对于他们是一个更形象,也更贴切的名字。但是,偏偏要在字面上固执地叫做水运队。
过于相信文字的魔力的时候,任何语言都可能成为巫师的咒语。
而今天,我站在热足桥头绝对不是要在这里思考语言问题。我是要在此选择我的行进路线。我在这座花岗石拱桥上徘徊。桥下,是丰水期的河水在奔涌,在咆哮。浊黄的水体上腾起一道道白色的雪浪。就在离桥不远的下游几百米处,另一条水量更为丰沛的足木足河从左岸的两道岩壁中间奔涌而出,与梭磨河水汇合到一起。两水相激,在高高花岗石岩岸下涌起巨浪,巨大的涛声滚雷一般在山间回响。
公路在这里又一次分开了一条枝蔓。
主线,顺着梭磨河一直往下,过金川,再到已经到过的丹巴。过了桥,顺着足木足河,一条支线伸向更深的山中。而且,又一路生出些枝枝蔓蔓,最后,都一一地消失在大山深处。我现在考虑的是去不去这条支线,如果去,我将又原路返回到现在这座桥上,再重新选择漫游的路线。
这件事情颇费周章。
最后,还是一辆中巴车开过来,停在我面前。司机叫了我一声老师。
我慢慢回忆,这张脸慢慢变成一个总是洗不干净的差不多是20年前的学生的脸。我犹犹豫豫地问:“沙玛尔甲。”
他摇摇头,说:“我是他哥哥。你上车来吧。”
于是,我就上车了。
车子开动起来,公路边的石崖呀,寨子呀,大多都还是20来年前的大致模样。那时,我在距此15公里的足木足乡中学当过一年的语文教师。刚一上车,他就递给我一个巨大的苹果。我问他弟弟的情况。
他说:“弟弟给一个喇嘛当徒弟。”
“你弟弟出家了?”
他摇了摇头,说:“只是跟着喇嘛学画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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